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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疑问道:“最危险?”
哪里危险了?这里只有一个型号老旧的扫地机器人,还有一只目不能视的老人鱼。
不论怎么看,他这个未来磨牙吮血的革命党头子都比这两只危险吧……
何况这只人鱼还端着牛奶,想往他嘴边凑,因为看不见位置,递到了他的肩膀,害得他不得不屈身低着脑袋去舔快要溢出边缘的奶。
郁沉眸子似乎掠过微光,又缓缓沉下去。
他保持着给鸟雀喂食的姿势,白翎轻微的嘬饮声取悦了他。
绯红的舌尖泡在柔白的奶液里,轻轻一抿,随着牛奶下降,喝到嘴里的越来越少,下意识把鼻梁都埋进杯子里,最后牙尖咬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昂头用唇舌接住最后一滴。
郁沉看不到,脑中却自然浮现出这副场景。
他不动声色把左脚往后藏了藏。
手一歪,有几滴奶流在自己手背上。
那只小鸟喝得晕晕乎乎,哪里有奶,就追到哪里,眼睛里盯着蜿蜒流下的白色液体,嘴唇便下意识凑上去一嘬——
吸溜。
声音刺激地一炸,白翎清醒了。
他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
郁沉收起杯子,垂眸一笑:“我知道。”
这就是小流浪的可爱之处。
嘴上说着不要,真的递到嘴边,也会一滴不剩地喝干净,从不会辜负喂养人的期望。
AI:主人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白翎舔舔牙根回过味来,敏锐地尝出点异样,眯起眼睛直接问:“牛奶里放了东西?”
郁沉温言低语,毫不避讳:“消炎药。”
“牛奶里下药,果然是伊苏帕莱索那派的作风。”
AI本来都做好机械小鸟跟他们歇斯底里发脾气的准备了。
可是在它的镜头里,白毛小鸟只是颤了颤睫毛,随便揶揄一句,就单手抱着枕头躺回去。
他背对着郁沉,侧身蜷起来,声音闷闷的说:“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喝了牛奶,您可以离开了。”
绝口不提放开他,也不追究下药行为。
作为分化期的omega,过分省心了。
或者,不如说是……不在意,不期待。
在寻常人家里,omega进入二段分化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监护人会提前布置好温暖舒适的小窝,准备干净的毛巾,换洗衣物,食物和水,让家里的omega安心尝试第一次筑巢。
有经验的alpha会整夜守在孩子身边,控制信息素散发,进行【镇痛】。
这样一来,omega便能在生殖腔发育的剧痛与潮热中,得到足够的休养、安慰和呵护。
可是白翎没有。
小窝,毛巾,监护人……什么也没有。
他上辈子的二段分化,是在垃圾堆捡来的破帐篷里度过的。
那时候他刚逃出监狱。
狱警对着他疯狂扫射,他侥幸跑出去,跑到首都星的贫民窟躲起来。
身上有很多地方打烂发脓,他没有钱,只能用牙死咬着衣角,往自己身上倒廉价的黑市酒精,痛得浑身痉挛,抖着手把子弹挖出来。
他浑浑噩噩地低烧了一个多星期,二段分化就到来了。
趁他病,要他命。
普通人家的小o在这时总是紧张又期待。提前和学校请假,在群里接受同学们的祝福与揶揄,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刷着攻略和注意事项,等监护人来了,又可以赤着脚跑下床,一下子扑进alpha安定的臂膀里。
白翎呢?
他裹着一床破破烂烂的棉絮,把酸涩的生长痛独自咽进肚子里,麻木地搓搓仅剩的一条腿妄图摩擦取暖,却时刻握着一柄小刀,在黑暗中神经紧绷防范任何侵犯。
他用那把钝刀,干掉了两个闯进他领地的alpha。
所以他不需要任何不必要的同情。
当郁沉站起来轻柔问他:“需要我留下陪你吗?”
白翎说服了自己,生硬地哽着声回答:“不用,快走。”
郁沉觉得他是小鸟一只在赌气。
AI收拾东西关上灯,准备和主人一起离开,那只小鸟却把枕头搂得更紧,紧到仿佛要让自己窒息一样。
郁沉踏着阴影走向门外。
白翎扭头飞快瞟了眼郁沉的背影,用古怪变调的声音,忽然说了句:
“……是,是不是我被您栓在这里,就一直有牛奶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