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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沙漠里,鱼是稀罕物。
燕然以前倒是见过锦鲤,红彤彤、金灿灿,在白石堆砌的清池中徜徉。那是在父亲的花园里,据说是她的曾祖母所建。
哪怕在女皇当政的时代,一个身怀六甲的贵妇,还是逆王遗孀,想在遥远的塞外安家立业也是极困难的。
曾祖母不仅做到了,还成为远近闻名的女中豪杰。赖于先辈们的照应,她出关时除护卫、仆婢外,还带着医官、工匠甚至渔夫、桑农等,将近五六百人,如今城东的怀京坊多是他们的后裔。
而她只有阿曜,和手中的刀。
“老桑头没事了,如今也归附了我们。照你的吩咐,我已派人护送他去报官了,算算时间,这两天应该会过来。”高处的石梁后,贺兰曜憋着笑道:“要是碰面了,你真要叫他阿布?”
燕然苦着脸道:“这倒没什么,就怕会穿帮。你是不知道,那个……”
她倏地顿住,警惕地环顾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洛阳人的眼睛可尖了,我总觉得他能看穿我。”
贺兰曜满脸惊奇,上下打量着她疑惑道:“真是见鬼,第一次杀人时,也没见你这般没底气。”
“这能一样?”燕然努了努嘴,没好气道。
贺兰曜的眼神逐渐凝重,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你……为何这样看我?”她莫名其妙道。
他一手托肘,一手轻抚下巴,端详着她道:“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燕然好奇道:“哪里变了?”
他皱眉嘟囔道:“几天不见,突然变得……娇滴滴的。”
“有吗?”她有些心烦意燥,更多的则是窘迫和羞恼。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让他心旌摇荡,他近乎痴迷得凝注着,腼腆一笑,低声道:“这样子也……怪好看的,就像搽了胭脂。”
“你脑子坏掉了?”燕然立刻暴起,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把,气呼呼道:“一天都在想什么?我哪来的胭脂?”
“我不是……我是说……”贺兰曜忙抱头求饶,笑道:“你要是喜欢,我下回给你买。”
她及笄那天,他花高价从马邑的集市上买了支玉簪,商贩说是洛阳仕女间最流行的。他虽不是汉人,但在郡公府那些年,可是亲眼看到鸾舞和凤鸣的及笄礼有多盛大。
他们颠沛流离,没有那条件,更没有女性尊长,可梳髻加簪总是做得到的。
燕然在家时有婢媪贴身服侍,所以她压根不会绾发。离开沙陵湖时她截断了长发,近乎半年都是戴帽子裹头巾,后来头发长了,则由他帮忙结辫。
可他没想到发髻比辫子难百倍,好容易央求她试一试,结果他累到手指抽筋,还是没能降住她那头黝黑厚密的青丝。
她的头发和她的人一样,又硬又直,宁折不弯。他照猫画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绾好,结果她走了两步就散开了。
价值数匹良马的玉簪掉落在地,当啷一声摔成两截。不得不说,玉碎的声音真好听。
他们挣钱不容易,还要养一大堆人,可他为了只破簪子浪费了一大笔银钱,她因此大为光火。警告他再浪费一文钱,就罚雪影饿一天肚子。
雪影早不是孤苦伶仃小狼崽了,如今早长成令人闻风丧胆的猛兽,可在他眼中仍是个孩子。
“你要是再敢买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送你狼皮袄。”她恶狠狠警告。
“它是我们的宝贝,你真的舍得吗?”他笑吟吟道。
“我的心最硬了,”她拍拍胸膛道:“没什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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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还气势汹汹,可等她和贺兰曜分开,回到洛阳人身边时,开始感到沮丧和难言的悲伤。
等确定了他的目的地,他们就该分开了。
他大概要往北或往西,而她正好相反。等他办完事回来时,她可能早就离开苍鹤径了,毕竟这边只是临时据点。
如今草原各部纠纷不断,他能否平安归来仍未可知。
又是日暮时分,燕然靠坐在石壁前,披着灿烂云霞的戈壁荒山苍凉而壮美。
可她知道落日的辉光下,是怎样的荒芜和贫瘠。若非阿曜派人偷偷送水和食物,她一天也待不下去。
“你可以走动了吗?”她转过脸,问阴影中打坐的洛阳人。经过一天的调养,他看上去精神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片刻后,他徐徐收功,抬起眼皮冲她点了点头。
燕然一对上他的目光,就会心绪烦乱,难以控制,她一度怀疑他给自己下蛊了。
“走,带你看样东西。”她板着脸站起身,带着几分对自己的懊恼,率先朝远处的沙丘走去。
洛阳人倒不急,收拢起破裂的罗巾,将头脸包好,只露双眸,又理好袍服,这才从容不迫跟了过去。
两人之间相隔十多丈,他犹自虚弱,走了大约两刻钟便有些气喘吁吁,正想歇口气时,心头忽然一紧。
燕然抱臂而立,漠然站在一边,朝高处的沙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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