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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郎。”
宗越浑身的肉皮猛地一紧。
此前这样唤他,虽也是柔声细语,但绝不似今次……
今次这声“越郎”,好生复杂,似乎含着许多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意。
缠绵,钦慕……
怎么可能?
宗越的目光在片刻的滞怔后,复归冷漠,却见女郎坐起身。
他身量本来就高,如今一坐一站,便显得他更高了,罗婉须得仰着头。
“越郎,坐下说。”罗婉扯扯他的衣角,柔声笑道。
她扯着他的衣角,直待他坐下才放手。
“越郎,我知道你喜欢去宴春阁,留在这里,只是不得已。”
宗越不否认。
“越郎,你有没有想过,父亲为何不喜你去宴春阁?”
宗越不答,他做的事,没几件是父亲喜欢的,唯一满意的一件,大概就是妥协娶了罗氏。
“我猜,父亲是想做阿翁了。”
安丰侯兄弟五个,毗邻而居,其他兄弟小他几岁,已然有了几个孙子,安丰侯却只有几个外孙,罗婉这样推测自是合情合理。
宗越却冷笑了声,似不认同她的话,却也懒得辩驳。
罗婉遂继续柔声说:“父亲而今想要个嫡孙,这才不允你常去宴春阁待着,等你我有了孩子,父亲总不会再约束你,到时候,不管嫡庶都是他的孙子,多子多福,父亲没道理不允你去宴春阁的。”
这番话似乎很有道理,但宗越听来终归有些奇怪,怎么好像他的用处,就是生孩子?
女郎没给他太多深思多想的时间,贴近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耳边的声音愈发缠绵蛊惑。
“越郎这么好看,生的孩子,也一定好看的紧。”
一句话说罢,承托着她下巴的肩膀愈发僵硬了。
好一会儿,那肩膀才动了动,撇开她去,挪身离远了些,回过头来又看她半晌,似在审视忖度着什么。
“怎么,你不怕跟我这个废物生孩子,再生个小废物?”
他冷着眼,显然没在开玩笑。
罗婉微微抿唇,原来他在记仇啊。
长安城里他的坏话可不少,也没见他畏惧记恨、知耻后勇,怎么小弟那番话,他就牢牢放在了心上?
“越郎,不要这样说自己。”罗婉酝酿出心疼的神色,挪身靠近,思想着从哪处去欣赏他、夸赞他。
相貌刚刚已经夸过,得寻别的,能说明他不是废物的地方。
“你才不是废物呢,你打猎打得那么好,还能驯服那么凶的猎鹰猛兽,我听说,开国的太祖和咱们的高祖父都是极善狩猎的,那时谁能驯服猎鹰猛兽,是会得太祖嘉奖的,咱们的高祖父不就因此得了很多赏赐么,只不过而今太平盛世,仓廪充盈,皇朝更重诗文才学,这些吃饭的本事才成了消遣,世殊事异罢了,怎能以废物论之?”
罗婉柔声说罢,又朝他挪近了些,见他不再相避,索性更近几分,伸手环上他腰,歪头伏在他背上。
“越郎,以后我们的孩子,还要你这位父亲,教他骑马狩猎呢。”
宗越身板结实硬挺,此刻更像一块周周正正的石碑,伫立着,一动不动。
“越郎,我有些困了,睡觉吧,好不好?”
罗婉在他背上轻轻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拂扫着他后颈。
宗越某个地方在膨胀,胸腔里血液滚动,如战鼓咆哮。
猝不及防,他身子一转,倾压过来。
罗婉虽是初嫁,但看过很多话本子了,且她的闺中密友大多早为人妇,她出嫁前,那些姐妹们与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
两人的寝衣都是单薄柔软,他的异样那么明显,她自是察觉到了。
手下迟疑许久,她才缓缓抱住了他,“越郎……”
“罗氏,你的花言巧语,留着骗别人吧。”
他的眼睛和身体明明都胀满了欲望,却是一刻不疑地翻身下榻,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婉盯着空荡荡的帷帐,头一回生出挫败感。
他怎么识破她是花言巧语?
“姑娘,世子又去宴春阁了。”过了会儿,拂云悄悄来禀。
“姑娘,要不去和荣国夫人说说,让她再劝劝世子,这才新婚,他就这样往宴春阁跑,三更半夜地跑,以后岂不是更过分?”雪香也劝。
罗婉沉默了会儿,吩咐雪香拿来她常看的话本子。
“姑娘,夜很深了,别看了吧?”
“无妨,拿过来就是。”
罗婉秉烛看了大半宿,天色将明才红着眼睡去,翌日晨,便未去向安丰侯夫妇问安,只遣丫鬟去说一声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