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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就姜真沿途的观察,似乎石江亭也未曾比周遭其他亭的村落要富裕,甚至亭长尚单的衣裳还打了补丁。
这简直就是奇事。
亭长官职虽小,但好歹掌管方圆八十户人家的户口和税政,那可是肥差,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稀奇,稀奇!
姜真按下心头的疑惑,温蔼笑着让亭长起来。
也不知是否是紧张的缘故,亭长尚单身后跪着儿媳抱着家中四岁的稚儿不慎手滑,拨浪鼓掉落在地,正巧砸落到姜真脚上穿着的昂贵丝履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亭长全家人都傻了眼,慌忙重新跪下,一个劲的磕头,生怕姜真怪罪。
其实亭长好歹是有官职在身,虽然十分低微,但如今的君臣关系还不似后世尊卑苛刻,并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就诚惶诚恐至此的。要知道前不久可是连绵延数百年的周王室都被晋国篡位,王族死伤殆尽,姜远就是因着想要救周室困顿,硬生生被晋国连同蓟州周遭的魏、宋两国给吞了整整四个郡的地盘,折损兵将无数。
如今正逢乱世,礼仪崩坏,哪还有那么明晰的君臣之谊。
但亭长尚单许是没见过姜真这么大的人物。
姜真也不生气,她微微一笑,把拨浪鼓递给亭长家的小孙子,四岁的稚儿,眼睛黑白分明,脸也圆嘟嘟的,显然很受贾仁宠爱,他也不怕生,抬起头就对着姜真笑得牙不见眼,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有多谦卑恭敬。
也不知是否家中人过于爱护,吃得上火了,稚儿的牙龈红肿,嘴角也长了燎泡,姜真好心提醒道:“小孩子可不要乱吃东西,若想要长得好,不妨喂些煮熟的牛乳。”
“是,下官代孙儿谢少主关怀。”比起唯唯诺诺的儿媳,亭长尚单还是要更见过世面一些。
姜真摆了摆手,停下了继续朝屋子里走的步子,直接道:“罢了,我也不过多麻烦你,你只需告诉我,这石江亭内,有哪几户人家孤寡,又有哪几户人家是上过战场伤了身躯回来的,又……”
姜真让亭长把那些孤苦无依的人家悉数报了上来。
她的马车里常备有纸笔,亭长说一户,她便记一户,数下来八十户人家,竟有三十几户是完全没有青壮年在家中的,全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死了丈夫的寡妇幼子,还有在战场上缺了胳膊腿的。
所以他们播种起来比别的人家要慢许多。
姜真干脆一个班一个班的把人安过去帮忙,笔墨滑落间,也叫姜真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姜远之前打了场打败仗,还丢了不少地盘的事她一直都有所耳闻,但从近来两个亭的情形来看,她才知道究竟折损得有多严重。八十户有三十多户几乎等同完全没有青壮年,其余的那些也多有折损儿郎,整个蓟州死伤过半,连春种都如此艰难,到了秋收怕也是不易。
她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些许思绪愁思。
而不远处才到蓟州地界没多久,一路都在探究观望的丰邵五老看着正有条不紊把少年们派去各家各户的姜真,纷纷点头,目露赞许之意。
丰邵五老其实并非拿乔,也非想观望蓟州的形势,他们都是当世少有的名士,皆有大才,信诺更是重逾性命。既然已经答应了军师左丘始,那就不可能出尔反尔。
但他们前来,即便如今是任姜少主的老师,可来日必定要接手些政事,这才趁着沿途的空闲,对蓟州的百姓民生多做了解。往后不论是接手户政,还是税务,乃至边贸,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半点有见解的话都说不出。他们却不想,会在城外的小小郊地遇见少主姜真。
时人信奉鬼神,而名士们通读书籍甚多,往往也不会只限于政事,许多当世著名的医者原本都是士大夫,而士大夫们往往也会些其他能耐。
譬如左丘始,他就擅长星象推演之术,对天象颇有心得。
而丰邵五老里头,便有人对相面极为擅长。
“姜家的这位少主,额头开阔,双目清明,鼻柱有力,颊丰神敛,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可不是小小蓟州能盘卧得住的面相。你我几个老不死的,化枯骨前能逢一位明主,也算不负所学。”
“他面相当真如此尊贵?”
“千真万确,如今礼教崩坏,什么腌臜玩意也敢扯上帝皇尊号,终究是披了皮的草莽,虚浮无着,这位姜家少主却不是,她的神足慑人,如今尚不显,待到来日,必有逐鹿天下的能耐。
“贵不可言!”
“老夫虽不似文善会观面,但这位姜少主确实了不得,几十个儿郎,他能仿照军中行伍之制,将人梳理得宜,甚至还设有监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丘壑,绝非凡俗之辈。山间流寇亦动辄几十人,遇到军中精兵,十数人即可尽数歼灭,所距为何?兵器?非也,正是规整的制度。真正会带兵的人,依循制度,能做到令行禁止,极易管辖,战场上所向披靡。更为难得的是他善用人,此为良主之才。”
几人互相言说了一番,皆心潮澎湃起来。
之前能下山,是因左丘始,如今却是为了姜真,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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