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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得太后青眼,家底还是单薄了些,争取起来并无优势。
祁云绣摇摇头,“她应该不会想要入东宫才对。”
在太子面前薛皎皎表现得太过寡淡,哪像陈溪,一有机会恨不得黏在太子身边,对比起来薛皎皎没有半点热络劲,实在不像有意攀附东宫的模样。
祁谦想起昨日情形,不以为然,“你怎知她不会。”
祁云绣反驳道:“我又不瞎。”
祁谦继续瞪眼,意为难道我瞎?
眼见话题往究竟谁瞎这个点上跑,祁云绣赶紧溜之大吉,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同她爹争论这个。
元月十七这日,薛皎皎提前知会过吴氏,便带着侍从来崇圣寺祈福,她一向不喜寺庙的烟熏雾缭,但每年这天都会雷打不动地来一趟崇圣寺。
民间习俗,人死后亡魂会在世间停留段时日,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会彻底消失。
薛皎皎将消息送达盛安那日,正是朔风城破的第四十九日,而后每年这日,她都会在寺庙里点一盏长明灯。
在此之前,她从不相信神位上供奉的泥胎木塑有什么玄机,那之后才开始觉得,冥冥之中大概存在某种因果,那些亡魂或许在等待一个答案。
七年前她在崇圣寺的梵唱声中点燃第一盏长明灯时,以为自己给出了答案,然而第二年她又出现在崇圣寺,点燃了第二盏长明灯,第三年、第四年……一直持续到如今。
每当长明灯燃起时,她都疑惑地想,那些连尸骸都未能收敛的亡魂,是心怀不甘地继续徘徊在世间,还是早已带着遗憾消散?
这个问题她至今都没想明白,也无人能为她解答,带着这样的疑惑,在盛安的七年,她真正安稳的时候很少。
最初,城破那天的情形不停浮现在眼前,到处都是尸骸和鲜血,耳畔充斥着尖叫和哭嚎,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伴随着无数次午夜梦回,每每战栗着惊醒,她都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有烈焰在焚烧。
后来,想到族人尚流落在外曝尸荒野,城中百姓尽皆沦为俘虏,她更加无法安稳,那时她便知晓,要想止息心中焚烧的烈焰,唯有重返朔风,将失去的一切夺回来,让枉死的英灵入土为安,让属于故乡的血,流回故乡。
为此,即便是再厌恶的事,她都会去做。
佛堂萦绕不熄的香火中,少女点燃第七盏长明灯,对着烛影默然静坐良久,方才起身离开。
穿过重重经幡,平和悠长的梵唱声中,薛皎皎迈出大殿门槛,耳边忽而听得哐当一声脆响,低头望去,蓦地顿住脚步,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多谢姑娘。”旁边随即传来一个声音。
薛皎皎抬头望去,是个二十七八上下的锦衣男子,气质干练,眉眼锋利,打量少顷,她将捡到的东西递还过去,探询出声:“这是北地流通的刀币,阁下是北地人?”
大昱疆域辽阔,个别地区有自己限定流通的货币,禁止本地铸币外流的同时,亦会限制异地货币的流入,唯黄金白银才能畅通全国,故而看到只在北地流通的刀币,薛皎皎方有此问。
迟锋将那枚形似小刀的铜币接过来,解释道:“前阵子行商去过北方。”
“原来如此。”薛皎皎恍然,走南闯北的行商身上有别地货币再正常不过。
“姑娘一眼就能认出,莫非是北方人?”
“幼时在那里生活过。”
迟锋将刀币收回囊袋中,随口提了句,“那应该是多年前的事了,近来那边可不安稳。”
听到与故土有关的消息,薛皎皎心念被牵动,忍不住又问:“我有故旧尚在北地,不知那边如何不安稳?”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非匪寇横行,胡人滋扰劫掠,姑娘若有亲眷在那边,能迁徙还是尽早迁徙的好。”
迟锋略略提点了几句,便往殿内走去。
“多谢。”薛皎皎看他迈进殿中,方才举步离开。
寺院的墙角种着高大的银杏树,这时节已有零星绿意点缀在枝头,在料峭春寒中瑟瑟抖动。
薛皎皎来到墙角,果然看到熟悉的挺拔身影立在树下。
“快发芽了呢。”
她仰头望去,晴光坠入眸中,晕开浅淡涟漪。
北地的春天来得晚,将军府的那棵银杏树若是还在的话,应当尚未展露嫩芽,大概仍旧是光秃秃的枝桠,不及眼前这株生机勃勃。
薛曜闻声回头,便看到少女微眯着眸子,晴光在长睫上闪烁,面容明媚温软,全无池塘边的冷冽锋芒,上元夜里所见仿佛是个错觉。
那日她自宫中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尽管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再无懈可击的伪装又怎么骗得过熟悉的人,何况她之于他,并不仅仅是熟悉的人。
“少主子最近不开心。”
这句话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薛皎皎收回看向枝桠的目光,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轻缓摇头,“倒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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