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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憬对上她愤然的目光,面上没做什么表示。
可就在刚刚,在由桌布紧紧掩着的小空间里,他的脚爬拢到妙辞坐的杌凳旁,一阶一阶地蹬上管脚枨,直到他的靴面,碰上妙辞的绣花鞋底。
只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一下,那可恶的脚便绕过她的鞋底,勾着管脚枨,轻轻一用力——
凳脚“刺啦”一声响,带动整个凳子都往前移了移。
妙辞的腰撞上桌沿,桌上小瓷盏晃得叮啷响。
本以为这出意外已经完了,可下一瞬,席憬又用脚尖碰了碰妙辞的脚尖。
杌凳很高,使妙辞的脚离地面还有半个砖块的距离。她把左脚放在管脚枨上,右脚却是在半空荡着,完全不设防。这一次的触碰仿佛携带起一股细流,从她脚尖流过,继而迅速流遍全身。
妙辞身一抖,把小瓷盏朝席憬推过去,“碰!”
别再碰了!
小瓷盏却被席憬用手夹住,“夹。”
他把脚轻微一抬,像个密不透风的樊笼,将她荡起的右脚死死夹紧。
妙辞暗自朝各个方向用力,却总是逃脱不开。不仅激得席憬夹得更紧,还因为用力摁着桌布,把桌上的几盘菜都顶得磕当磕当地晃。
万夫人总算把粥吃完,抬起头,见兄妹俩大眼瞪小眼,还说着相同的令人听不懂的话。
语言这东西,本就没有固定的主人。跟谁相处久了,潜移默化间就会与其共享相同的语言,相同的语气,甚至是相同的讲话逻辑。
“连好好的话都不会说了?”万夫人把兄妹各自瞪了一眼,“没话说就不说,多夹菜吃不好么?”
闻言,席憬给妙辞夹了好几口菜,“听母亲的,多夹。”
席憬竟难得顺从一回,万夫人心里有股小小的得意。她瞥着妙辞,“夹起菜快吃。”
妙辞倒胃口,“我才不夹。”
席憬淡淡应下,“想何时夹,就何时夹。”
他把两手架在桌面,真诚的架势浑似一位求知若渴的学子。
他的眼睛能骗过旁人,可妙辞分明看得清楚。他正居高临下,傲慢而森严地审视她。
席憬右手食指轻点桌面,夹着她的右脚,许是嫌夹得无趣,悄悄把脚撤走了。
然而还不待妙辞稍松口气,他便再次袭来。这一次是把靴抵在她右脚鞋底中间,用他的脚尖摁住她的脚心,缓缓打转,绕圈慢揉。
脚心的痛感一圈圈地蔓延,窜躲的念头升到极限时,酸麻的感受反而慢慢跌宕下来。
妙辞倒嘶一口凉气后,立马反应过来,暗自咬着舌尖,不再出声。
“妙妙,你还没有回哥哥的话。”席憬把脚往前一撞,“做亲兄妹,如何?”
妙辞仰起头,置气道:“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做也做不成,不如何。”
席憬蓦地把脚抽走,“那他就不是你的志清哥哥。”
正被按摩着,忽然那力度消失不见。明明该松一口气才对,可妙辞却恹恹的。因为剥去一层理性的外皮,只谈心里的感性,她的确被席憬揉得很舒畅。
原来席憬一番作怪,只是因为她喊了句“志清哥哥”,而把他喊作“哥”。
平常不撒娇不赌气的时候,她更愿意叫席憬“哥”。她没有亲哥,可却愿意把席憬当成没有血缘联结的亲哥。
幼时她问好姐妹玉清,问这个有亲哥的人,该怎么称呼“亲哥”。
玉清说:“就叫哥,撒娇时叫哥哥。”
从那时起,她学来玉清的叫法原则,好姐妹的原则是共通的。
想及此处,妙辞豁然开朗。
什么做不做亲兄妹的,那是席憬随意扯来的掩饰!
实则席憬是嫌她对师志清撒娇,而对他冷淡称呼。他嫌她厚此薄彼,便用脚来寻她的错!
妙辞重新抱起臂,因为成功探得席憬的心思,眼里满是得意。
她还在恼,恼席憬看管严苛。
可看他食指伤得那么重,弯都弯不了,像个白花花的奶酥条一样,只能直直地躺下,直直地挺起。所以她的气恼就跟烤炉上的年糕一般,嘭地涨起,嘭地瘪掉。
想得出神,因此席憬把奶酥条和烤年糕递到她嘴边时,她没多想,狠狠咬走。
两种食物在她嘴里混合,嚼起来都很黏牙,叫她必须一下再一下地费力咀嚼。
她把食物当成席憬,恶狠狠地嚼。
抬眼瞪着席憬,却意外看呆了——
这时他的十指撑在下巴颏底下,歪着脑袋笑,把眼里的深沉笑没了,留下一种清嘉安宁的美。他是在望着她笑,漂亮的眉眼漂亮地弯起,像一阵徐徐的风,等她意识到起风的时候,风已然把她轻柔地包裹着了。
妙辞在色相上的执念很深。倘若人家长得好看,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那她也不是不可以把自己喜怒哀乐的原则稍微变一变。
于是等将美食咽下,她“咕嘟咕嘟”地灌了口茶,“哥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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