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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过失
楚潋话一出，抚月楼偌大九层俱是安静。
季归闲只知楚潋被原清玄毁去灵府，不知还有这回事。男人唇角一下子平下去。先前心有余悸盯着他瞧的天机阁门人，被他骤然阴冷的面色吓得呼吸都屏住半晌。“啊.."踩在背上的靴底忽然开始暴戾碾动，灵力压过陈五脏六腑。陈宴平莫名生出一种被活活碾成肉泥的惶恐，一时间也顾不上狼狈不狼狈，双手费劲攀上季归闲靴子，青筋迸发地挣扎。
他口中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混合鲜血一齐从嘴里涌出来：“阿，阿姐，阿姐…”
陈念微听到楚潋的话，先是一愣，而后便笑了。无数银色光点从她身后散出，透过一旁破开外墙。自下而上的灼灼光幕消散,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整栋抚月楼已经被一道结界封死。
陈念微解开结界，叹气道：“好，这是我往日之过。可阿潋，你明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愿强求你随我回去。“她语气柔和：“但这些年我找了许多能修复灵府的方法，就算你要置气，也该随我回去修好灵府，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放了平儿，天机阁给你提供庇护，好歹有安稳居所,不用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
一旁天机阁的人捂着心口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阁主素来冷淡自持，他们头一回听到阁主用这种语气相劝。
楚潋完全不为所动，反问道：“原清玄要来杀我，你也可以从他手上保我不死吗。”
“说什么呢。“陈念微表情没半寸变化，轻飘飘道：“神尊不会杀你的。”
季归闲站在一边当许久的背景板，听到这话终于忍无可忍，心想道他死皮赖脸纠缠这么久，还没换来人松口呢，什么劳什子神尊，人不在场存在感怎么这么强。季老鬼脚底下光明正大一偏，一路滑着踩在陈宴平的头上。
陈宴平侧脸被迫贴在地面，在众多下属面前被人当众羞辱，天机阁小阁主眼珠子快赶上楚潋的红。“这位，谁谁谁。"季归闲清清嗓子，诚恳道：“两位别聊了，弟弟都要哭了。断胳膊断腿还是断舌头，我没什么耐心，速选。”
陈念微面颊又是一动，朝季归闲偏了偏头。天机阁阁主语气依旧四平八稳，道：“阿潋说的是气话。天机阁有些根基在，今日平儿若是断了手脚，明日全抚月楼的人自然都要断手脚一一这位道友是？”季归闲挑眉，张口准备来一番慷慨激昂的自我介绍。楚潋瞥他一眼，淡然答道：“如今与我关系匪浅之人。”
“这贼獠可以交还给你，只要你挖下一只眼睛、对天发誓不祸及他人。”
楚潋一番话落下，场上各人神色精彩缤纷。季归闲神情最夸张，好似青天白日叫人往口口里塞了一个大炮仗。他受宠若惊，又惊又喜，眼神绕在楚潋身上快勾成芡。他忽略了楚潋后半句话，前半句则他脑子里饶过一个圈，甜甜蜜蜜瘫软在他心尖上。
至于他脚底下模样凄惨的'贼獠'，听到这个要求后则是大怒，口齿都清醒不少：“楚潋！你好大的狗一一”季归闲沉醉地回味，脚下毫不留情一脚踩在陈宴平后脖颈，陈宴平顿时没了声，一张脸涨红发紫。楚潋不管这两人反应，紧紧盯着眼前飘逸出尘的陈念微，说道：“难道亲弟弟还抵不过你一只眼睛？我记得你的眼睛早就好了，还是我给你找的眼珠子。”陈念微有片刻没说话。
由于常年用白纱蒙着眼睛，即便神识可以代替躯体之眼，陈念微依旧有一个小动作，那就是如果她专注地听一人说话时，她会朝那人声音发出来的方向侧过头。她此刻就朝楚潋偏过头，似乎在掂量楚潋话中分量。片刻后，陈念微掌心向上，一把银白色的匕首凭空出现。大乘期修士的动作很快。
寒光闪过，没有一刻犹豫，粘稠的鲜血连同一拇指头大小的模糊肉块掉在地上，昂贵无暇纱布滑落沾染满地血5。
还有更多的、源源不断的血从陈念微右眼眼眶里涌出。她眼皮轻微干瘪下去，一半面容白玉无瑕，清冷漂亮，一半面容沾满血污，如同地狱修罗。
陈宴平手指在地上抓成爪状，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方向。他咯吱咯吱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阿姐…“好姐姐。“楚潋轻微一晒，意味不明道：“你倒是真的看重陈家。”
“也不全是为了平儿。"陈念微莞尔，一滴血滑落到她下颔尖，被她抬手拿指尖抹开，晕出一抹红痕：“你与我之间有仇怨，我对不住你。若时局可以，你想如何在我身上发泄我都由你。但平儿无辜，他又是天机阁小阁主。若是在你这位关系匪浅之人手下缺了胳膊断了腿，我自保你不出事，只是这抚月楼的人就当真一个都活不成了。”即便到现在这种地步，陈念微声音依旧清淡，很是温和。
楚潋若不是知道陈念微早年在她被关入万华幻境前就已经恢复了五感，恐怕也要怀疑陈念微察觉不到痛。陈念微叹息道：“我实在不愿意让你沾染上这份业果。”
什么叫做说话的水平，这就是。
明里仁慈、暗里要挟，季归闲在旁边听得面露惊叹，很想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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