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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萧经闻一件白衬衫和绸缎质地的暗银花纹黑领带,坦白讲,是林从沚喜欢的类型。
萧经闻的长相属于眼型再长点就阴森,眉弓再高些就凶残,刚刚好在临界值以下一点点——林从沚看出了他今天是刻意打扮,林从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吃这套。
人嘛,被别人刻意逢迎讨好,且讨在点子上,还是有点开心的,林从沚也未能免俗。
他先清了清嗓子,老神在在:“想参观画室吗?但里面挺乱的,你不介意的话……”
话说着,林从沚已经握住了门把手。画廊里几乎每扇门都有指纹锁,嘀嘀凉声后,锁开了。
“就请进吧。”林从沚说。
他的画室大概是一个舞蹈教室那么大,画室只有他一个人用。里面确实很乱,乱到没什么下脚的地方。一地的废稿,铅笔灰,空颜料管。以及石膏,摄影灯,各种稀奇古怪的静物。
萧经闻沉默了一下,还真是一点没变。
四面墙挂着画,从古典主义到印象派,还有具象派画作,萧经闻一幅幅认真地看过去。海上漂泊五年的日子里林从沚的画作以大海居多,印象派画作的特性是笔触光影,海面可以是橙色也可以是紫色。
林从沚在前带路,这画室地面的地形复杂,萧经闻跟在他旁边,严谨地踩他踩过的位置。
“啊,这幅。”林从沚停下,指了下墙边靠着的画,“《高僧》。”
“嗯。”萧经闻点头,“我看了电子版的。”
画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渺识趣地早就溜了。
二人站定在《高僧》前。林从沚还有些病态,咳嗽了两声,慢慢地说:“两年前画的,当时船准备在大连靠岸。”
萧经闻点头,毫不避讳地说:“蝴蝶号邮轮。”
他不假思索地精准说出自己乘坐的船,林从沚并不意外。他接着说:“这位僧人很有意思,他说他出来修行的,当时他包上挂了个草帽海贼团的挂饰。”
萧经闻跟着笑起来:“挺硬核。”
林从沚拢了下袖子,看着画:“快靠岸的时候我问他,我什么时候能下船。他说,船到港口自然就下船了。我说我不明白,他给我解释:船员要清舱的。”
萧经闻又失笑。
两个人站在油画前轻松地聊天,像旧友,也像故人,就是不像久别的恋人。五年里萧经闻知道他去过的每一片海域,乘坐的每一艘邮轮,甚至知道他住在哪个舱喝过哪瓶酒。
“那个蝴蝶号上调酒师做的饮料……”林从沚蹙起眉心,“实在是,好难喝,倒海里我都怕把鱼毒死。”
“后来蓝春号上的调酒师怎么样?”
“中规中矩吧。”林从沚说。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两个人还真的聊起来了,毫无戒备也没有压力,搞得林从沚有点想抽烟。他低头揉揉眼睛,最后问:“所以今天来取画?还是有什么事情?”
萧经闻答道:“取画,顺便买几幅画送客户,你有什么推荐吗?”
“还买?”林从沚笑道,“送你得了,下季度别涨我房租就行。”
“好说。”萧经闻点头。
要不怎么说真诚是必杀技,比起虚虚实实的过招,如此真刀真枪反而来的轻松洒脱。这画廊是萧经闻的房产,尽管租房合同上的名字并不是萧经闻,但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他这里的租金整条街最低,房东有求必应,水电网费全免——讲真的萧经闻做得有点夸张了,大约是总裁没租过房,演不来。
“走吧。”林从沚整理了下袖口,“去展厅给你挑几幅画。”
林从沚给他挑的几幅画都是不大不小的尺寸,适合挂家里也适合挂办公室的那种。两幅花草,一幅海。
张渺和萧经闻的两个助理一起打包起来,拎到了他们车里放在后备箱,最后还有参加拍卖的海上残月。因为是拍品,所以萧经闻要先过目。林从沚和张渺一起从二楼把它拎下来,拆开牛皮纸和防水布。助理之一用记录仪慢慢仔细地拍一遍。
然后萧经闻问:“它的简介卡呢?”
“简……”林从沚张了张嘴,镇定道,“找不见了,回头给你补一张吧。”
萧经闻看着他:“你还没找。”
“但我知道它不见了。”林从沚立刻接上话。
他接话太快,快得不自然。萧经闻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眼——此行果然没有白来。
“好的。”萧经闻说,“那尽快补一下,因为简介要附在拍品里。”
林从沚点头。
待到萧经闻和助理们带着画离开,张渺发现林从沚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一时间不敢上前。屋外云层的颜色犹如被炭条扫过,世界变成最原始的黑白灰素描结构。林从沚站在明暗交界线,由亮到暗在他身上过渡。
他跟萧经闻之间大大小小的问题全都无疾而终。
五年前他对萧经闻说:你要坚持你认为正确的事情,走你认为正确的路,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