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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动。
他控制自己不去想,可现在,施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警觉危险。如幼兽般开始后退、逃避,不敢去想。
他低头,盯着眼前安宁侯府上好紫檀木做成的桌子,像失了魂。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碗一碗,不断冒热气的馄饨汤面。
他胡吃海塞,嘴巴鼓成仓鼠,小心翼翼抬头去看对面徐平乐。
徐平乐除了一开始敷衍他,拿筷子拨了拨葱花后,就再也没动过面前的馄饨了。
油腻的苍蝇小馆,闷热的夏夜,少年微长的黑发、贴着脖颈。徐平乐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向冰冷锐利的黑眸会有点放空。
回千金楼的路上,因为他的那一句极轻的“安静点吧”。施溪也一路没说话。他那一晚都没睡,又自责又难受,生怕徐平乐想不开。徐平乐本性并不是个温柔的人,至少施溪和他相处的前期最能感受到他那种客气的疏离,可就是这么个冷淡的人,为了修法家,接过了治安官这个职位。
如果连法家都修不了的话,前功尽弃。诸子百家,他还有哪一条路可以走呢?
夜半,楼上的医馆又骂了起来,隐约响起了哭声。
施溪一吃多就撑,一撑就抵不住想睡。
他听到哭声,半梦半醒,去抓徐平乐的手,迷迷糊糊说:“对不起,徐平乐,你别伤心。”
但他抓了个空。
施溪惊醒后,发现徐平乐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一个人坐在窗边,仰头看上方的星月。听到他的梦呓,徐平乐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施溪瞬间就清醒了。
徐平乐表情复杂看着他,心情很差却还是被施溪的荒唐逗笑,他弯了下唇:“睡吧,我没有很伤心,也不会哭。”
施溪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他跳下床,走过去,本来是想坐徐平乐旁边,陪他一起聊天的。
谁料他吃撑了,冷的热的一起下肚,恶果就是半夜撑得痛。
施溪脸色苍白,不得不捂着肚子蹲下。
徐平乐:“……”
徐平乐没什么情绪轻声说:“施溪,原来你半夜醒来,不是担心我,是折磨我啊。”他无奈叹息,伸出手,想扶起施溪去找谣娘拿药。可施溪拒绝了:“不用,这种小病我自己能治。”
他和徐平乐,一蹲一站。
千金楼的夏夜,藤蔓疯长,月明星稀。
施溪捂住肚子,痛得龇牙咧嘴,仰头说:“你坐吧。现在我也不好受,可以和你感同身受了。”他后悔了,他不该贪冰喝那汽水的。
徐平乐盯着他浮上水雾黑白分明的眼,道了声“好”。
施溪问:“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邪术,能够过渡人和人间的天赋。”
徐平乐一愣,看了他好久,笑说:“施溪,你在可怜我啊。”
施溪盯着他:“嗯。我要是想可怜你,你接受吗?”
徐平乐:“不接受。”
他俯下身,手指扶去施溪眼角的泪,白色衬衫被月色渡上一层淡霜,眼中浮起笑意,打趣:“一点痛都哭成这样,真有过渡天赋的邪术,我怕你眼睛都要哭瞎。”
他第一次想变得很厉害,因为愧疚和自责,想让徐平乐开心一点。
后面刚到墨家机关城,最恨他的第一年,也没想让姬玦在婴宁峰过得惨过。
云歌重逢后,由最开始的心烦意乱,到后面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关系好像变的和以前一样亲密。
但施溪知道,千金楼再也回不去了。
——【小溪,你就别回去耽误人家成圣了。】
他或许会怀念千金楼那巨大的楼城,漫长的雨季,和望不尽的昏暗梯道。
可他更希望看到,现在这个风华绝代的阴阳家家主。
阴阳五阶【五蕴炽盛】,姬玦破了两次,才成的圣啊。
——爱恨别离,诸苦炽盛,不破不立。
施溪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他重新抬起头来,心思也逐渐明晰。
那块玦玉、那个婚约的事要说吗?
……还是算了吧。
如果他只把姬玦当朋友,那么这个荒唐约定,可以是他们之间拿来互相调侃的话。
可偏偏,他直觉敏锐,【化械期】过后,已经窥见了那不正常的情绪一角。
他心想:施溪,你是有多自作多情,才会觉得姬玦会因为你道心动摇?
施溪想到这,自己先被逗笑了。
其实他没有很自作多情——
双月同天,分离那日,施溪就从姬玦眼中读出过那种似笑非笑的冷淡。
甚至在云歌一开始,姬玦也没想和他有过多交集。
那么他在担忧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性情冷淡的姬玦,对他太好了吧。
好到,他甚至想象不出,姬玦拒绝他的样子。
真的很匪夷所思,姬玦有时候温柔到,施溪怀疑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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