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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又试探地问道。
金静尧说:“我只讲一次。”
讲戏就讲戏,不需要搞这么多前摇哈。
黎羚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乖巧地洗耳恭听状。
“你还活着,阿玲已经死了。”对方继续道。
黎羚若有所思,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如有冷焰交抵。仿佛晦暗夜空中,一道明亮的电火花划过。
“导演,我没听懂。”黎羚诚实地说道。
金静尧:“把这句话抄一百遍。”
“好的呢。”她“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副导演,“能借一下纸和笔吗?”
副导演:?
“这、这,老师你也不至于哈。”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赛博汗水。
黎羚小声说:“难道你听懂了?”
对方脸上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反而是一旁的剧本统筹笑了,态度和煦地问她:“黎老师,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摔倒了,你会怎么做呢?”
“重新站起来?”黎羚不太确定地说。
“如果摔得非常、非常痛呢?”
黎羚说:“也还是会重新站起来吧。”
对方笑得有些无奈,继续引导她:“那你觉得阿玲会怎么做?”
黎羚皱起眉,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阿玲……是站不起来的,因为她没有腿。她已经被痛苦压倒了。”
剧本统筹鼓励地看着她:”所以,她见到周竟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愤怒,黎羚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正如她下午所演的那样,尖锐的愤怒,强烈的羞耻。她将这些情绪外化为了攻击性,对周竟,也对自己。
但她突然意识到,这未必是对的。
愤怒也需要能量,并非人人都具备那样的能量。
“是……平静。”黎羚慢慢地说,“愤怒意味着对未来还有期许,但阿玲已经没有任何期望了。一部分的她随着身体而死去。她是一潭死水。”
几位主创们都露出认同的眼神。
而黎羚想起金静尧方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还活着,阿玲已经死了。竟然不是在胡说,还挺有道理。
她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垂着眼睛看电脑屏幕,对他们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可能觉得都是些笨蛋的废话。
剧本统筹继续道:“黎老师,你其实很有悟性,问题就在于,阿玲和你的性格差别很大。你面对挫折,第一反应总是面对、反抗。阿玲则和你完全相反,她是一个深陷在泥沼的人,她没有向上的力量。”
黎羚说:“原来如此。”
“拍这场戏的时候,可以尝试去回忆一些比较痛苦的事?”副导演提议。
黎羚悻悻地说:“其实我下午就是这么做的。”
“那还不够痛苦。”副导演开玩笑道。
黎羚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是啊,再痛苦的事,我都忘了。”
副导演一时语塞,不知是不是该夸对方很有钝感力。
随后又想到,一般人确实也很难在试镜的时候,立刻就把导演按桌上。
黎羚自我反思:“是我的问题,我还不够理解阿玲,所以也很难代入她。”
金静尧突然说:“你笑得很难看。”
黎羚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撞进对方没有感情的视线里,像一艘失航的船一头撞上冰山。
她不知道对方从何时开始看她。
黎羚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笑了吗?”
刚才好像没有说什么很好笑的话。
这样想着,黎羚的指尖触碰到了上扬的嘴角,和并不自然的面部肌肉。她竟然真的笑了。尽管那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完全不受控制的肌肉记忆。
她怀疑自己是笑得有点狰狞了。
因为金静尧注视着她,表情并不能算很好看。
“不想笑就不要笑。”他冷淡地说。
黎羚说:“我想笑的,导演。”
她更用力地牵起嘴角,仰着脸,对着金静尧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年轻男人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怔了一下,才冷漠地移开目光。
“随你。”
在他身后的玻璃上,黎羚看到他们的倒影,重叠在一起。
她笑得太用力,以至于整张脸都皱起来,像在水里泡开的花。而他的面容英俊而沉寂,仿佛终年不化的雪山。但最终,这一切都凝在山间昏沉的夜雾里,渐渐消融。
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笼罩住房间。
“念。”他突然将一本剧本甩到她面前。
黎羚怔了一下:“导演,这是?”
金静尧不怎么耐烦地说:“不念就抄一百遍。”
黎羚:“……”那还是读台词强一点。
她“哦”了一声,乖乖开始读起台词。
她以为自己会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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